摘要

“資本多數決”是公司法的基本原則之一，體現了股權的平等性。但實際過程中，控股股東往往為了獲取最大利益，濫用“資本多數決”原則，損害中小股東利益。為維護中小股東利益，各國《公司法》紛紛規(guī)定了異議股東回購請求權制度。我國《公司法》第七十四條明確規(guī)定了異議股東回購請求權制度，但該制度在實際實行過程中卻困難重重，司法實踐中出現了諸多問題。如異議股東的范圍存疑、“主要財產”的認定標準不明、公司收購股權的“合理價格”難以確定，以及適用情形范圍偏窄等。本文結合司法實踐擬對該制度存在的問題以及解決途徑予以探討。

二、 我國異議股東回購請求權制度存在的問題

雖然股東回購請求權制度的確立在維護中小股東利益方面意義重大，但在司法實踐中，因法條規(guī)定過于籠統(tǒng)，并不能囊括實踐中出現的問題。表現為以下方面：

根據《公司法》，公司形式分為有限責任公司及股份有限公司。根據《公司法》第七十四條及第一百四十二條，異議股東股權回購請求權制度適用于有限責任公司及股份有限公司兩種形式。對于有限責任公司，《公司法》第七十四條規(guī)定必須是投反對票的股東才可以主張權利；而對于股份有限公司，《公司法》第一百四十二條規(guī)定股東必須對股東大會做出的合并，分立決議持有異議才可主張權利。無論是理論界還是司法實踐中，都不能簡單的理解但凡適用于股份有限公司的規(guī)定都適用于上市公司。那么，上市公司股東是否享有股權回購請求權？眾所周知，上市公司的股份在證券市場流通，具有很強的流動性，上市公司股東可以通過股票變現的形式出售股票，獲取對應的市場價值。因此，是否賦予上市公司股東股權回購請求權，是值得商榷的問題。

《公司法》第七十四條規(guī)定，公司合并、分立、轉讓主要財產的，對股東會該項決議投反對票的股東可以請求公司按照合理的價格收購其股權。那么，何為主要財產，公司法并沒有做出明確規(guī)定。這就導致在具體的案件辦理過程中，需要由法官進行自由裁量，對“主要財產”進行判斷和鑒定。這就導致在司法實踐中，對主要財產的認定標準存在模糊不清，標準不統(tǒng)一的現象。另外，轉讓主要財產的方式是不是僅僅指出售，如果以實物出資的方式，與他人設立公司是否屬于轉讓行為？可見，《公司法》第七十四條囊括的范圍較窄，無法囊括現實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如資產重組，資產抵押等事項，在該種情況下損害中小股東利益，是否適用股權回購規(guī)定，也存在疑問。

行使異議股東股權回購請求權的一個重要問題是公司回購股權的價格以何種標準確定。《公司法》第七十四條僅規(guī)定對股東會該項決議投反對票的股東可以請求公司按照合理的價格收購其股權，那么在司法實踐中，該如何認定合理的回購價格？是通過雙方協商的形式還是通過司法評估的形式？在異議股東與公司存在分歧的情況下，想通過雙方協商一致的形式確定回購價格是很難的。因此，司法評估會成為確定回購價格的主要形式，但司法評估也面臨著諸多難題。比如，公司業(yè)績好，股權的交易價格就會在股權的成本價格之上，如公司發(fā)展萎靡，股權的交易價格就會低于成本價。那么，司法評估的基準日該如何確定？是《公司法》第七十四條出現的情形之時？還是股東提出異議之時？還是由法院指定時間？另外，司法評估的費用該由誰來承擔，均是司法實踐中需要解決的問題。

三、股東股權回購請求權司法裁判分析

（1）支持在法定情形外約定股權回購請求權的判決

（2）不承認公司與股東約定股權回購適用情形的法律效力。

在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2014）魯商初字第25號判決中，山東高院認為：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三十六條和第三十八條第一款（七）項之規(guī)定，有限責任公司注冊資本確定后，未經法定程序，不得隨意減少和抽回。故瀚霖公司，曹務波及硅谷投資三方簽訂了《增資協議書》雖然是三方真實意思表示，但協議中關于瀚霖公司回購股份的條款約定因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上述強制性規(guī)定無效。

實務建議：股權回購請求權應嚴格限于《公司法》第七十四條規(guī)定的三種情形

在具體案件中認定股權回購請求權是否僅限于《公司法》第七十四條規(guī)定的三種情形，筆者認為應該參照山東高院（2014）魯商初字第25號民事判決書中的處理方式，即股權回購請求權應嚴格限于《公司法》第七十四條規(guī)定的三種情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三十六條和第三十八條第一款（七）項之規(guī)定，有限責任公司注冊資本確定后，未經法定程序，不得隨意減少和抽回。該規(guī)定屬于強制性規(guī)定，如相關協議及章程中有回購股權的規(guī)定，但亦應以違反公司法強制性規(guī)定為由被判無效。該種處理思路，更能維護公司資本穩(wěn)定性，防止投資人違反資本維持原則，抽逃出資，損害目標公司其他債權人的權利。

可見，在司法實踐中，往往因為對事實的認定不同或者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程序性要求而使得股權回購請求權難以成就。異議股東實現股權回購請求權，應注意以下事項：

（1）注意證據留存。異議股東在發(fā)現公司不分配利潤的情況下，要注意留存證據，如注意與公司來往資金性質，或者在公司不分配利潤時，以發(fā)函的形式與公司溝通相關事項，并留存相關往來函件，待公司連續(xù)五年不分配利潤的條件成就時，向公司主張回購其股權。

（2）注意《公司法》第七十四條中關于股權回購的程序要求，即在行使回購請求權之前，公司內部要經過股東會決議，公司不分配利潤的股東會決議系異議股東主張股權回購的基礎。現實情況時，很多中小公司并沒有定期召開股東會，此情況下，異議股東可根據《公司法》第三十九條的規(guī)定召開臨時股東會，即代表十分之一以上表決權的股東可以提議召開臨時股東會。以書面形式積極提出對公司不分配利潤的異議，用盡法律賦予的權利，而不可盲目地直接向法院提出股權回購之訴。

（3）行使異議股東股權回購請求權的后果在于異議股東可以請求公司按照合理的價格收購其股權，但是何為“合理價格”？《公司法》規(guī)定由雙方協商確定，但在雙方有分歧的情況下，很難協商一致。司法實踐中，往往由異議股東提起異議股東股權回購請求權起訴訟，且異議股東對其訴訟金額負有舉證義務。因資訊的封閉性，中小股東很難掌握公司的財務報告，了解公司真實的財務狀況。如果異議股東未能舉證證明其主張的股權回購價格合理，法院有可能駁回異議股東的訴訟請求。那么，在司法實踐中，異議股東該如何主張合理價格？筆者建議，在訴訟過程中，異議股東主動可向法院申請對公司進行司法審計，確定公司凈資產金額。按照公司凈資產結合異議股東出資比例確定最終訴訟金額。

四、股東股權回購請求權的完善建議

根據國外立法，確定股權回購價格有三種模式。第一種是美國、日本，韓國等多數國家立法確認的，由公司和股東根據意思自治原則，協商確定股權回購價格；第二種是韓國采取的立法模式，由會計專家來確定股權回購價格，即在雙方協商不成的情況下，由會計專家對價格進行評估，并將評估的最終價格確定為股權回購價格，但是如果公司對會計專家評估的價格不認可，或者請求回購股份的股東中有30%以上股東反對，那么不認可一方可向法院起訴，由法院來確定回購價格；第三種模式是由法院來確定回購價格，這種模式下，公司或者異議股東只能通過司法途徑，由法院來確定回購價格。我國《公司法》第七十四條僅籠統(tǒng)的規(guī)定公司按照合理價格與股東達成股份收購協議。由此看來，股權回購的合理價格不是由法律規(guī)定的，而是由雙方協商確定。但必須考慮到，如公司刻意壓低股權價格，雙方無法就股權回購無法達成一致時，最終還是需要通過司法途徑，由人民法院選定第三方評估機構，確定股權回購的合理價格。

五、結語